“我讨厌海狸，”一位女士在海狸热线里说。四十年前，她在苏黎世南部的一个小镇种下了一棵橡树——如今正处于海狸扩张的前沿——而这棵树刚刚被砍倒被这些大型半水生啮齿动物啃噬，它们正进入季节性的“居家改造”模式。
这位来电者是每年此时每周新增的十位求助者之一。海狸，这些大自然的工程师，在冬季翻修巢穴、筑坝时会掀起一阵混乱。对人类而言，这可能意味着洪水、道路出现塌陷以及树木被砍倒。一次事故的损失可高达7万瑞士法郎（约6.5万英镑）。
为了解决这些问题，海狸数量众多的苏黎世州设立了热线。当地的海狸咨询中心由生态学家值班，提供建议、评估损失并审议可能的赔偿（对那位失去橡树的女士的建议是用铁丝把其他树木的基部包起来，防止啮齿动物咬噬）。
工作的一部分是安抚对海狸邻居愤怒的居民。“有些农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，但当你去现场看他们时，他们会平静下来，”热线运营方——咨询公司Fornat的生物学家、第一响应者卡罗琳·尼恩胡伊斯说。
瑞士正经历海狸热潮。当顶级捕食者首次重新占据昔日栖息地——比如狼、熊和鹰在欧洲各地回归时——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惊叹。然而，随着动物的扩散，冲突也随之而来。新物种首次引入时种群增长通常缓慢，随后会呈指数式上升。
2008年，瑞士有1600只海狸；到2022年（最近一次完整监测）已增至4900只，且此后可能继续增长。瑞士案例的显著之处在于公民对与海狸共生的高度接受度。与大多数欧洲国家不同，自1956年重新引入以来，瑞士没有合法猎杀过一只海狸。
瑞士的做法并非放任自流的“野化”，其成功源于广泛的国家管理与支持。每年可为海狸损害防治拨款最高达100万瑞士法郎（约93万英镑）——是欧洲最大的此类基金。
彼得·罗斯是赫特林根市（人口3200）公共工程部门的员工，负责维护当地的水道、道路、街道和小径——现在还要面对几只海狸。罗斯说，他每年会打热线电话多达20次。
当地海狸最近的“把戏”是把坝的高度抬高——这可能导致污水系统被淹。现场讨论时，尼恩胡伊斯和罗斯一致认为需要降低坝的高度来解决问题。整个决策过程大约耗时30分钟。
“这取决于谁更有耐心人类还是海狸？”罗斯说。“一旦你开始干预它们的坝，它们就会变得更有创意，继续建新坝。”他最近的任务是调查当地停车场出现的一个陷坑——一辆卡车的轮子掉进去。罗斯说“控制海狸活动是一项巨大的工作。”
猎杀争议有人认为，这证明大规模海狸种群与大规模人类人口并不兼容。在巴伐利亚，每年约有2500只海狸被射杀，约占种群的10%，但数量仍在增长。波兰每年发放许可证，猎杀约占其海狸种群的6%（约8300只）。
但在瑞士，猎杀的有效性受到质疑。若一段河流适合一只海狸，同样也适合其他海狸。“射杀海狸是有效的——但只到下一只海狸出现为止，”尼恩胡伊斯说。“随后同样的冲突又会出现。”
尼恩胡伊斯认为预防和赔偿更为有效。“让人们觉得自己能够控制海狸及其活动，才能让他们接受海狸。一旦失去当地居民的接受，就会出现问题，”她说。这位生物学家认为，像海狸、狼和猞猁这样的动物在重新引入前必须有应对冲突的系统。“如果你说‘自己解决’，非法射杀就会发生。”
管理成本远被海狸带来的野生动物和生态系统效益所抵消。尽管在某些地区会引发洪水，但在其他地区它们的坝减缓了水流，保护下游社区免受山洪冲击。“我们无法自行建造它们所做的事。如果我们把它们全部射杀，就会错失巨大的机会，”国家海狸中心（Nationale Biberfachstelle）工作人员塞西尔·欧贝尔森说。她称海狸是“河流恢复的最强大力量”。
生物多样性的福音马特兰是瑞士最大的海狸湿地，生态学家将其视为人们为何应容忍海狸的典型案例。
2011年，一群海狸搬入该植被区，筑坝阻断了流经的溪流，四公顷的区域被改造成冲积林，老橡树被淹没，其他树木被砍倒。
该沼泽区的生物多样性随之爆炸式增长。黑啄木鸟和黄鸠的叫声在林中回荡。这是海狸野生工程在短短数年内重塑生态系统的案例研究。“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简直巨大。人类主导的项目永远达不到这种效益，”欧贝尔森说。
在马特兰等栖息地，研究人员发现鱼类、两栖动物、水生昆虫、水生植物和蜻蜓的物种数量最多可达未受海狸影响河流的六倍，数量多达60倍。“海狸能做到的以及它对自然的影响让人惊叹。这让人意识到我们的大自然有多么不自然，”尼恩胡伊斯说。
海狸已经在瑞士已殖民的2000公里河流上免费进行河流恢复工作。“如果我们能聪明地整合它们，它们可以为我们省钱，而且做得比我们更好，”欧贝尔森说。
“人们觉得有点异国情调”一些地区已经在为共存的未来做准备。两年前，海狸搬入乌维森村流经的溪流。2024年1月，经过大量挖洞后，路面出现了一个陷坑，次年又出现了另一个。海狸砍倒了20棵树，使河岸变得光秃秃的。它们还吃起了农民的甜菜和抱子甘蓝。由于筑坝，水位上升。“我担心网球场和居民住宅会被淹，”乌维森当地维护负责人奥利弗·库恩说。
通过建造网格海狸围栏，费用为8000瑞士法郎，由市镇和州共同承担，避免了更大的损失。
如今，大多数当地人已经喜欢上了这些新邻居。库恩给海狸起名为贾斯汀和海莉（Biber，德语中“海狸”的发音类似“bee-ber”），他注意到自它们到来后，王鹟重新出现，蜻蜓和蝙蝠也增多了。
“人们觉得这里有海狸有点异国情调且独特。你可以带着狗在这里散步，看到海狸——这很特别，”乌维森居民安迪·芬格纳说。“人们把它视为居住环境的丰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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